在人工智能与人形机器人的一骑绝尘中，中国大学迎来2025。
2025 年将会成为变革的年份。中国大学需要做出抉择，要么以战略敏捷来赢得战略主动，要么在延误中错失转型机遇，然后踏上征途。
人工智能技术怎样为学科建设赋予力量呢？人工智能技术给创新人才的培养带来了哪些方面的启示呢？澎湃新闻特意推出了“大学 2025”专题，以此来深入地对人工智能时代的大学之变进行探讨。
浙江大学哲学学院院长王俊教授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称，文科的价值并非在于直接去创造 GDP。文科的价值在于守护人类文明的复杂性以及多样性。在未来的教育进程里，文科、理科、工科等这些传统专业的划分会持续变得模糊，甚至最终消失。教育将会成为一个涵盖更全面、涉及更广泛的事情，它是以时代问题作为导向的，并非是以专业划分的条条框框作为前提的。
浙江大学哲学学院院长王俊教授
“文科无用论”并非新鲜论调，在近 100 年的诸多历史阶段中都曾出现过。其出现的背景各不相同，或许曾是市场经济的“高扬”之时，而这一次则是源自“技术崇拜”。
互联网、人工智能以及生命科学等新技术革命正在重塑社会，并且由技术精英掌控着话语权。人工智能技术被认为将会取代大部分文科专业所具备的能力。在教育政策有所偏向的情况下，国内外的多所大学都增加了对人工智能、大数据等领域的投入，同时减少或者关闭了文科院系，这导致文科的规模在不断地缩减。
“文科无用论”的实质是短期的功利主义对长远价值进行了否定。在历史上，每一次技术出现飞跃的时候，虽然暂时会挤压文科的空间，但是社会最终还是需要回归人文精神，以此来解决根本性的问题。文科的价值并不是在于直接去创造 GDP，而是在于守护人类文明所具有的复杂性和多样性。
“必须适应学的东西很快过时”
“文科无用论”本质上反映了优绩主义在不同知识类型拣选中的情况，它用纯粹功利性的“实效”来评判和选择不同的知识类型。然而，这种“实效”对个体和共同体来说都不是真实的，它是基于某种偏狭的认知误区以及人云亦云的社会氛围而产生的。
因此“文科无用论”如同三十年前的“知识无用论”，是一种过度理想化且过度放大特定效果的短视行为。在 AI 时代，不只是文科“无用”。在当前技术变迁的背景下，社会变化与知识更新极为迅速，我们几乎难以指望在 18 岁时选择一个专业，而这个专业能给予你一辈子不变的“饭碗”。文科存在这样的情况，理工科也同样如此，并且理工科的知识更新速度或许会更快。
我们整体要逐渐改变这样一个想法，即一定要将专业的学习与将来的就业或职业紧密挂钩。我们必须适应所学的东西会很快过时这一情况，而持续的学习能力或许能让我们终生受益。
警惕技术崇拜
舆论氛围过度宣扬 AI 是全能的。实际上，人们没有看到 AI 技术底层的知识架构以及知识积累。同时，也没有看到新技术产业化背后大量基础理论研究的科学基础。这样的一种技术崇拜，会拉低整个社会的认知水准，并且对于包括人工智能在内的新技术的发展没有益处。
人类共同体方面，在前工业时代，人文学科涵盖的知识在人类知识中占比极大，包含观念和意义系统的构建、信仰的凝聚以及文化的传承等。即便到了近代工业化社会，这些知识对于人类共同体的形成与维系仍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对于个体来说，人文学科的知识在童蒙教育到公民教育中处于最为基础的地位。从识文断字这一方面，到进行经典阅读，再到审美品位的获得，以及正确价值观的树立，这些无一不是文科的教育范畴。
对于大学来说，11 世纪和 12 世纪欧洲的教会大学以及起源于唐宋的书院，其当时的高阶层教育主要内容包含了今天意义上的人文学科所涵盖的知识。自 19 世纪至今，除了专业技术院校之外，一般的综合性大学都有为人文学科提供立足的空间，在通识教育和信仰教育中，文科一直在持续发挥作用。
“传统专业划分将模糊乃至消失”
在新技术的时代里，知识更新的速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知识进路以及探索方式都应该从根本上进行重新考量。文科的研究领域需要发生变化，教育方式也需要改变，功能定位同样要进行调整，以此来适应这个时代。未来的人文教育主要体现在三个层面，分别是人文通识教育、公民终身教育以及精英化专业教育。
科技伦理、医学伦理、艺术策展、游戏架构等这些新的领域或工作类型，实际上与文科专业有着密切的关联。人机交互会成为未来文科的一个重要议题，当代以及将来的文科需要更加留意伦理和制度设计方面的问题，构建出向善的技术，使技术能够适应个体生活的新需求。
人工智能体出现后，知识的获取与持有在很大程度上实现了外包，海量信息和知识能随时按需调取。未来的学习对学习者来说，更多的是养成主体学习能力、知识迁移能力、知识品位以及人机交互能力等。这些能力并非某一个单一专业的教育所能承担，而是需要在各个不同知识领域进行广泛学习。
未来的知识进路不应遵循旧有的知识框架。任何基于传统以及目前高校内部的知识划分架构，若刻意突出文科与理科、理论与实践、学术研究与技术创新之间的对立，其实质都是对未来知识整体变迁趋势缺乏远见的认知错误。
在这个意义上，未来的教育中，文科、理科、工科等传统专业的划分会不断变得模糊，甚至逐渐消失。教育将变得更加全方位、全领域，是以时代问题为导向的，并非以专业划分的条条框框为前提。也就是说，交叉学科不是对之前传统知识系统和学科划分的点缀与加法，而是要从根本上对未来的知识组织方式进行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