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走进上海丝绣工作坊，听叶伟娜讲述指尖非遗的中国式浪漫

农历七月初七，根据古老神话记载，是牛郎和织女得以相见的时刻，同时这一天也被视为中国女性展现手工技艺、盼望获得灵感的特殊节日。值此情意绵绵的美好时节，媒体人员抵达长宁区程家桥街道社区文化活动中心的“上海丝绣”工坊，与上海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上海丝绣”的守护者叶伟娜交谈，了解她怎样借助细密的针脚和缤纷的丝线，凭借指尖上的传统手艺，创造出连接古今的东方情愫。

一针一线里的“巧思”

单根线头，最多能够分解成128条细丝。通常情况下，实际操作时一般分解到16条细丝，但即便如此，那些细丝也几乎难以被肉眼辨识。叶伟娜坐在支撑架前，一边展示分解丝线的技巧，一边缓缓讲述。支撑架右边摆放着布袋状的针座，如果不留心观察，很难发现上面插着的绣针。“上海丝绣采用的是最细的12号绣针，不能依靠视觉寻找，必须通过手感确认，握在手里时会感到柔软。”她脸上带着笑意，每次动针之前，都会先用手指在针孔里轻轻探寻。对于刚学的人，常常连穿线都感到棘手，但她已经掌握了“让针去找线”的高超技巧，用粗针挑细线，比线等针要省力得多，这是多年苦练得来的灵巧手法。

红马

上海丝绣的精妙之处，还表现在非常严格的制作要求上。制作场所绝对不能有丝毫气流流动，即便是轻微的气旋，也能使细如发丝的线头摆动；操作者的双手必须保持绝对干净且干燥，不允许有任何水渍或油污，以免弄脏丝线并造成印记；还要维持整洁的指甲，因为它们是分割丝线的便捷工具。每天工作，最多只能完成指甲盖那么小的绣品。一件艺术品，往往需要耗费数月乃至数年的光阴才能最终问世，这种“慢”，恰恰是上海丝绣的精髓所在。

叶伟娜表示，上海丝绣汲取了苏绣、湘绣、蜀绣、粤绣的精华，延续了本地顾绣的技法，还吸收了工笔、水墨、写意及油画等画风，不再局限于绣制花草山川。她同时倡导了“三理合一”学说，包含绘画、用线和色彩三大原则。运用中国书画的布局作为“骨架”（画理），借助丝线的粗细与排列来表现物象的纹理（线理），并且借助二百多种相近色丝线的渐变堆叠绣制，再现水墨渲染的光影（色理），从而将“巧”提升为艺术。譬如这玉兰花，花心颜色浓、花瓣颜色淡，需要采用同色系丝线从浓到淡逐层绣制，至少三层才能渲染出自然的过渡，否则颜色就会显得生硬，缺乏神韵。”她轻抚绣面，指尖掠过细密的针脚。

捣练图

藏在针线里的浪漫

七夕是展现精湛技艺的节日，上海丝绣是体现精湛技艺的艺术。我们刺绣的不仅是纹饰，更是中国人寄托在针线中的情意。叶伟娜从事丝绣行业五十多年，阐述了这项非物质文化遗产与传统节日之间的紧密关联。在她眼中，上海丝绣的情意，是一种用针作笔，用线作画的东方韵味，它不外放，却内敛、精致而悠长。譬如，要显现鸟儿羽毛的亮丽，刺绣艺人必须把一根丝线分解成六十四条细丝，然后逐层进行刺绣工作。这种精湛技艺的形成，源自于恒心、集中力以及心绪的融合。诸如“并蒂莲”“比翼鸟”之类的图案，则将情意寄托于物件，符合了中国审美中“借物抒情”的习俗。

郎世宁《桃花双雀》

叶伟娜提及，旧时女性借助七夕祈愿获得灵巧，上海丝绣便是女性才智与美感的结晶，为乞巧习俗在技艺层面的现代传承，它继承了“以针验巧”的本真技艺精髓，把女性对“巧艺”的热望转化为周密的审美表达，既延续了节日的意蕴，又将“乞巧”提炼为不朽的艺术形式。她着重介绍了《绽放》这件作品，用红色丝线绣出玫瑰，这既代表爱情，也暗示女性力量的展现。有些人觉得这些主题过于大胆，但浪漫并非只有风花雪月。女性的顽强、生命的精彩，才是更有分量的浪漫。

现在，工作坊会联合社区，在七夕时开展“缝制香包”之类的互动项目，使这门手艺在新的载体上重获活力，人们期待借此让众多人士，特别是年轻人，体会到针线中所蕴含的传统文化与深厚情意。

敦煌飞天

让巧艺“活”在当下

说到延续，叶伟娜表示，上海丝绣需要很长的学习时间，效果显现很慢，仅仅是劈线和穿针这两项，就必须练习好几个月，“所以有很多人无法继续下去”。让她感到高兴的是，她唯一的徒弟姜文魁已经跟她学习了十六年，并且在去年被评为首批“上海市非遗青年人才”。这些年，借助“非遗进入学校”等计划，叶伟娜和姜文魁不断地到中学、职业学校和大学去，教授丝绣技艺。他们还利用长宁区“非·长传习工坊”、市民夜校等场所开展周期性教学活动。他们不奢望所有人都成为传承者，只想播撒基础。只要有人愿意学习，他们就乐意传授知识。

叶伟娜和徒弟姜文魁

跨界的联合是上海丝绣保持活力的核心要素。叶伟娜指出，这些年，上海丝绣已经和流行服饰、家庭装饰、文化艺术等行业进行了联合，创造了高端的私人订制服装、国家礼品以及具有中国风的生活用品。以后还要和全球品牌开展合作项目，从而扩大市场范围和公众的认知度。延续传统并非简单模仿，而是要不断革新。她倡导年轻人从实践入手,体会刺绣过程中的专注与平和,以包容的态度融合传统元素与当代审美,使上海丝绣不再仅仅作为博物馆内的陈列品,而是能够穿着、使用、融入日常生活的实际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