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城市的演进过程，就是一部人类文明的演进过程。我们想要探讨城市文明，就必须先弄清楚城市和文明之间的本质联系。城市作为文明的一种表现，历来是人类文明的焦点，蕴含着深厚的文明价值和影响。美国城市研究者保罗·诺克斯曾指出，文明与城市在历史长河中始终是相互依存的。英国人类学家约翰·里德指出，城市是文明的重要体现，人类所有的成功与挫折都在此显现。中国学者通过对本国城市的研究发现，城市是文明的根基所在。纵观人类文明发展历程，城市与文明是相互促进、彼此影响的。城市繁荣则文明进步，城市衰落则文明受挫。文明兴盛之时，城市也随之繁荣，文明衰落之际，城市亦随之凋敝。由此可见，城市的成长与文明的提升是密不可分的，二者相互依存，共同发展。
近些年，国家领导人在多次谈及城市工作时，都包含着"从城市创建文明到实现城市文明"的发展方向，同时也阐述了"为何推进城市文明建设，如何有效提升城市文明水平"的重大任务。早在2015年12月20日，国家领导人在中央城市工作会议上的讲话里就点明了中国城市对中华文明的承载作用，提到“我国五千多年的悠久文明，城市是重要依托”。新时代的中国城市，既是文明交流互鉴、文明共存的核心，也是促进文明培育、实践与创建融合发展的平台，更是构建文明共同体的关键空间。这表明城市文明的发展是人类文明新格局形成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也是关键步骤。
城市对于人类文明的发展极为关键，这主要是因为城市承载着多种文明职责和运作方式。
城市是文明贮存与传承的承载中心
文明进步的基础在于文明成分的积累和延续，否则文明进步难以继续进行。城市史学家刘易斯·芒福德认为，“城市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一个特殊的体系，它专门用来汇集和传递人类文明的精华”。城市的构造特点是一个文明储存的场所，有助于人类文明成分和文明成就的保持和流传。
城市是人类文明得以保存和延续的关键，对文明不断进步起着关键作用。西方城市是西方文明的重要载体和传承者。中华文明之所以能够成为世界上唯一未曾中断并延续至今的文明，一个关键因素在于，以西安、洛阳、南京、北京、开封和杭州等为代表的古代都城，尽管经历了多次变迁和朝代更迭，但它们的发展脉络大体上得以延续，至今仍保留着丰富的物质与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些遗产都承载并传承了中华文明。
城市在历史演进与文明互动中，积聚了丰富的文化元素与文明构成，由此产生了文化的多元性。所以，城市的进步必定会促进各种文化的形成。城市文明在其内在特质上，本来就是一个多元文化的体系。
城市是文明交流与互鉴的承载中心
人类文明的进步依靠沟通和借鉴，城市是这种沟通和借鉴的核心枢纽。城市是多种文化形态和不同文明特征的汇聚之地，也是各种文明形成的关键空间。正是因为城市里各种文明并存，才为文明间的沟通和借鉴创造了条件和可能。
城市是多元文化交汇、互动、融合的枢纽。在城市化进程中，各类文化成分持续交锋、激发、演进。回顾人类文明演进历程，城市凭借其开放包容特质，成为文化沟通互鉴的平台，促成不同文明间的相互学习与借鉴，持续汇聚人类优秀文化结晶，达成和谐共存、共荣共生的局面。可以说，城市文明的演进过程，就是不同文明彼此尊重、相互学习、沟通交流、包容接纳的逐步实现过程。
城市文明中的内在沟通和相互影响的发展模式，有力地驳斥了西方提出的所谓“文明隔绝说”“文明碰撞说”等偏颇的文明进步观点。以上海城市文明为例，它体现了东西方文明的沟通和相互影响，形成了包容万象的城市精神。尤其是，作为上海城市文明的标志性建筑，石库门是传统与当代、东方与西方文明沟通和相互影响的结晶。
城市是文明融合与创新的承载中心
文明进步需要不同族群间的沟通和相互学习，融合是产生新思路的基础。城市不仅能够保存和传递文化，还能促进文化的结合和革新。城市生活的核心特征是不同、丰富、无拘无束和开放包容，这使得城市不断吸引和汇聚各种文化元素，激发文化创造的动力，持续诞生新的文化形态，成为文化发展的理想场所。城市并非文明发展的固定依托，而是积极融入并推动文明不断融合与创新。城市作为文明各种要素交汇融合的核心，有力地促进了文明整体的革新与提升。
城市文明是文化交融与革新的具体表现方式。西方的“文明冲突论”仅关注到多元文化发展过程中相互对立和争斗的一面，却忽视了彼此融合与革新的另一面。城市文明的发展历程，从理论上证实了多元文化交流互鉴理论的正确性，在实践中促进了多元文化融合与革新的具体达成。
上海在文明进步历程里，红色文化、海派文化、江南文化彼此激荡，相互影响，推动了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在上海的融合，孕育了上海独树一帜的文明特质，表现为开放、包容、兼收并蓄。站在更宏大的角度审视，中国城市展现出的对外来事物的接纳程度和融合能力，构成了催生全新文化模式的重要条件，这也阐释了当代中国为何能够开拓人类文明的新篇章。
城市是文明展开与实践的承载中心
城市生动体现了文明，也是文明实施和活动的空间。文明重在通过城市发展来实现，走向实际层面。城市是文明最有效的实践场所，促进文明转化为现实，并开展活动。新时代的人民城市确立了文明实践的典范，是推动文明发展和活动的重要支撑。城市是各种社会群体精神生活和文化互动的核心区域，影响着文明共同体的形成。文明共同体有助于加深民众间的文化认同感与归属感，构建共享的文化记忆，指引一致的精神信仰和价值取向，形成共同的精神归属地。我们需借助民众城市来构建文明共同体，发挥文化培育的效能，促进形成统一的文明规范、文明观念、文明实践，持续提高全体国民的精神层次、文化修养及社会文明水准，培养文明的新一代。
城市是开拓与引领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承载中心
城市文明是人类文明的重要体现，它描绘了不同文明相互影响、共同发展的景象，其演进过程反映了人类文明进步的历史脉络和本质特征，对世界文明的整体走向和未来走向起着主导作用。
城市文明彰显了人类文明的丰富形态。文明究竟是多元的还是同质化的、文明进步是伴随对抗还是促进和谐，这是人类文明认知的核心议题。城市文明为探究人类文明多元本源、协调不同文明互动提供了根本遵循，促进了多元文明认知的深化与提升，更新了人类文明的整体观念。城市文明进步的关键在于多元和谐，其中所包含的多元文化理念揭示出每种文化都有其独特的价值与意义。正如国家领导人所强调，“文化唯有丰富多彩的差异，却不存在层次高低之别”。多种文化同时存在是合情合理的，没有人能够否认或忽视其他文化存在的正当性。不同文化之间地位平等，不存在层次高低之别。
城市文明关系到人类文明的前进方向与长远发展。中国城市的发展历程悠久，积累了丰厚的文化积淀，促进了中华文明的形成过程。新时代期间，实施以人为本的市民建设，以及探索以人为中心的新型城镇化路径，预示着人类文明的发展趋势，具备文明发展本身的合理性，有力地推动了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发展进程。中国城市的文明特质既融入了世界文明的整体脉络，又彰显了中华文明的深厚底蕴，不断催生着新的文明形式，中国城市文明的发展历程有助于强化中华文明的主体观念，提升文化自觉、文化自信、文化自力，有力地反驳了西方所谓的“文明等级说”和“文明优越说”的观点，消解了西方文明中心主义与文明话语的垄断地位。要充分展现城市的文明作用，汇聚并增强中国特有的城市文明和表达体系，创造中国城市文明的新篇章，为世界文明发展提供新动力。
（作者为上海社科院“新时代城市文明建设研究”课题组成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