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永浩播客节目在不同平台的互动情况亦能说明问题。
长内容平台上的交流通常更加深入。以罗永浩的首期节目为例,抖音、快手、小红书上的留言数量在数百至数千条之间,大多是简短的评论;B站的总观看次数突破230万,留言超过2500条,部分热门评论达到150字以上;小宇宙的总观看次数为18万,留言超过1200条,同样存在不少长评,还有用户撰写了详尽的“学习心得”。但本为长音频平台的喜马拉雅,相关节目全部评论目前仅10条。
小宇宙的风格跟豆瓣类似,用户都追求深刻、有艺术气息的内容,他们很乐意花时间阅读优质的长篇作品,并且愿意参与讨论、发表看法。就成长轨迹而言,小宇宙有点像B站发展初期,它先是在年轻人群体中站稳脚跟,随后赢得了科技界、媒体界等专业人士的肯定,现在正逐步探索更大规模的商业机会。
喜马拉雅虽然看上去投入很大,但实际效果并不明显。现在喜马拉雅播客的节目入口位置很靠后,在APP顶部的“推荐”“小说”“直播”“图书”等二十多个分类下面。像《瞭望AI》这样的独家节目,专辑的播放次数只有64.9万,而且有些节目的评论数量还是一个都没有。洪晃过去主要在喜马拉雅平台活动,她的播客节目《歪打正着》现已迁移至小宇宙平台播出,节目《当你红了》的制作人罗叔在其中指出,喜马拉雅在后续阶段没有给洪晃团队带来任何商业合作机会,合作成效非常不理想
二、盈利源于降本
目前推动喜马拉雅播放量增长的,主要还是其长期优势项目,诸如曲艺、说书、听书、广播剧以及儿童故事等节目类型。
根据海克财经的调研,喜马拉雅的播放量总排行榜上,郭德纲的相声、单田芳的评书,以及《雪中悍刀行》《凡人修仙传》《大奉打更人》等小说的播放量已累计突破十亿;亲子类节目《神探迈克狐》《猴子警长》的播放量同样很高,还有改编自动漫的广播剧《仙逆》等也收获了大量观看;在播客专区里,像《日谈公园》《黑水公园》《文化有限》《凹凸电波》这些热门播客的播放量最高也才接近四亿;而那些被平台归入“故事播客”类别的《深夜小茶馆》《中国历史未解之谜》等内容,虽然播放量达到十亿级别,但实际上并非人们通常所说的播客,而是以故事形式呈现的有声节目。
喜马拉雅的主要收入来源于会员订阅和单点购买,这两项是其营收的主要构成部分。根据其招股书,喜马拉雅的总营收由四个核心板块组成,分别是订阅服务、广告收入、直播业务以及创新产品和服务。这四个板块在2023年对喜马拉雅营收的贡献比例分别是51.7%、23.1%、18.4%和6.8%。
内容平台普遍采用付费订阅作为主要盈利方式,平台致力于增加付费用户数量,同时提升每个用户的付费额度,以此维持收入稳定,然而,用户支付的总额度和比例之间往往存在矛盾,付费越高,付费的人数可能越少。
喜马拉雅的情况也类似。根据其公开的财务资料,在2021年、2022年以及2023年这三个年份里,其移动应用程序的付费用户占比分别是十二点四、十二点六和十一点六。同时,订阅会员平均到每个用户的月度支付金额,从当年的十一块二逐步提升至十二块五,再进一步增长到十三块四。平台2022年不仅增加了个人用户的消费额度,还略微提高了会员的付费比例,然而到了2023年,尽管个人用户的消费额度进一步提升,但会员的付费比例却出现了更显著的下滑。
喜马拉雅营收增速放缓有主要原因。就营收体量而言,喜马拉雅尚未达到规模庞大、增长因此必须放慢的时期。根据招股书数据,2021年、2022年及2023年,喜马拉雅营收分别为58.57亿元、60.61亿元、61.63亿元。其营收增速从2021年的43.7%下降至2023年的1.7%。
当用户支付的数额与支付的比例相互制约,平台增加利润的主要方法就是拓展客户群体。如此一来,即便支付的比例保持稳定,支付的用户数量增加依然能够成为推动收益提升的驱动力。不过喜马拉雅的客户规模增长也不够理想。
根据公开披露信息,2021年、2022年以及2023年,喜马拉雅平台的月度平均用户数量分别为2.67亿、2.91亿和3.02亿,其增长速度由8.7%降至3.9%。在2023年,这3.02亿月度活跃用户中,包含1.33亿使用移动设备的用户和1.7亿通过物联网及其他开放平台接入的用户,与此同时,移动端日活跃用户的平均收听时间也从2021年的144分钟减少到2023年的130分钟。自2024年4月最后一次提交招股说明书以来,喜马拉雅官方宣传方面持续引用的,始终是2023年3月2亿月活跃用户的统计数字。
根据调查机构说法,喜马拉雅在手机客户端的用户数量正在减少。调查机构QuestMobile的资料表明,喜马拉雅的月活跃用户数在2020年12月和2021年12月分别是8200万和9700万,2022年全年平均月活跃用户数依然维持在9700万;到了2025年6月,其月活跃用户数降至7265.4万,已经比番茄畅听的9704.9万要少。
除了增长,喜马拉雅的另一问题是盈利。
2019年,余建军曾公开强调没有设定盈利的具体时间点,也没有计划进行首次公开募股。然而到了2022年,据晚点LatePost当时披露的信息,喜马拉雅的决策层拟定了一份为期五年的发展蓝图,其中明确指出2022年要达成第四季度单季度盈利的目标,同时全年净亏损幅度将显著降低;2023年则要实现全年整体盈利;并且计划在五年之后,将年收入提升至200亿元规模,实现40亿元的经营利润。
根据公开文件,喜马拉雅在2018到2022年期间,其调整后净亏损额从7.74亿元逐步缩小至2.96亿元,五年间总共亏损了31.66亿元,到了2023年,调整后净利润达到了2.24亿元。这确实达成了五年规划里设定的年度盈利目标,不过这种盈利并非源于业务扩张,而是得益于成本控制与效率提升。喜马拉雅的营收与推广开销在2021年时为26.30亿元,到2023年降至20.70亿元,总共裁减了5.6亿元;公司职员人数从2021年底的4342人削减至2023年底的2637人,裁撤了1705名员工。
喜马拉雅确实错失了公开上市的黄金时机。四年前即2021年5月,该公司曾向纳斯达克提交了上市申请,但因国际政治因素,最终撤回并转而申请在香港交易所挂牌。此后,喜马拉雅又连续三次,分别在2021年9月、2022年3月和2024年4月,向港交所递交了相关材料,但遗憾的是始终未能成功上市。
三、视频难展所长

这种订阅方式的根本,在于作品要有足够魅力。就连优爱腾芒这些经营很久的影视平台,也要在资金投入和观众付费心理间找到平衡点。对于网络音频平台来说,这种困难更加突出,由于听觉对人的感染力,天生不如视觉。
吸引力不大,因此多种销售手段得以应用,2020年,喜马拉雅曾发售“购一赠十二”会员套餐,只需最低218元,即可获取涵盖喜马拉雅、网易云音乐、腾讯视频、爱奇艺等共13个平台的年度订阅资格这种合作方式目前依然存在,但参与伙伴不断减少——2023年促销期间,喜马拉雅推出“买一赠十二”活动,2024年变为“买一赠十”,到了2025年,仅限于与京东PLUS会员、优酷VIP半年卡等少数几家平台合作。
有听众通过社交平台表示,购买喜马拉雅的会员资格主要看重附加的其他平台服务,因为2025年赠送的权益无法满足其期望,已经计划不再续订,另有听众指出,喜马拉雅的付费结构变得越来越复杂,在VIP会员之外又增加了SVIP等不同等级的会员,需要单独支付的费用项目持续增加。
喜马拉雅还需面对在线音频赛道本身的天花板。
根据《中国网络视听发展研究报告(2025)》的数据,到2024年12月为止,短视频应用在视听行业里用户数量和使用时间都是最领先的,用户数量高达10.4亿,每个人平均每天使用156分钟;音频应用的用户数量为3.35亿,这个数据在8年前就已经突破了3亿,音频用户每天使用的时间从2020年的58分钟减少到了2024年的25分钟。
根据受众关注程度排序,短视频排在首位,长视频次之,再次是图文,最后是音频,这种差异十分明显,音频广告由于环境约束导致其成效不高,因此拓展广告收益也相应变得更为困难,这构成了行业普遍存在的局限性。
参照其他平台,喜马拉雅虽然是音频领域领头羊,但是其广告收益却不能和别的行业网站相提并论。根据QuestMobile的统计,2025年上半年,国内广告收入排名前十五的互联网平台涵盖了抖音、快手、微信、百度、头条、京东、淘宝等,但喜马拉雅并未出现在该名单中;2025年6月,依据APP媒体商业价值排列的TOP20榜单里,也找不到喜马拉雅的踪迹,该榜单中包含了去重后总用户数达1.27亿的新浪新闻和1.09亿的西瓜视频。
视频能够转化为音频形式,音频却难以转化为视频形式。像抖音、快手、B站、微信视频号这些视频平台,都设有“听视频”的选项,让用户在特定情境下可以将视频内容转为音频,然而音频却无法反转为视频。
这也是喜马拉雅试图朝视频领域拓展的原因。
喜马拉雅开始探索视频制作,进入微型短剧行业就是其中一项举措。2022年6月,喜马拉雅和芒果TV联手打造了微型短剧《传闻中的陆神医》,这部作品在喜马拉雅应用中以影像方式播出。到了2023年3月,喜马拉雅对上海喜豹传奇传媒公司进行了资金注入,该公司专注于微型短剧的制作。那个时期,喜豹和云雁联手打造的文化微短剧《倾世小狂医》广受欢迎,抖音上关于这部剧的话题,观看次数已经突破了五亿大关。
短剧市场内部结构已经相当明朗,字节公司运营的红果短剧独占鳌头。QuestMobile统计表明,2025年6月,排名前十的短剧应用中,红果短剧位居首位,其用户数量达到2.12亿,这个数字远远领先于第二名的河马剧场,后者用户为4528万。红果短剧的领先地位之下,其他短剧平台之间竞争异常激烈,这使得喜马拉雅能够发展的余地变得非常有限。
明显可见,字节凭借番茄小说,其业务范围现已拓展至听书、微短剧等多个方面,对喜马拉雅的发展空间造成持续影响;番茄畅听的用户规模已经超越喜马拉雅,在国内有声书市场居于首位。
喜马拉雅也在拓展视频播客业务。2025年3月,该公司推出了太平洋保险冠名的视频播客《边走边聊》,同时发布了配套的音频节目。这个节目通过边走边聊的方式,邀请消防员、游泳健将等各行各业的人进行交流。
根据公开信息,《行走的思考》在喜马拉雅的收听次数已突破千万,其中音频单集平均收听次数超过五十万,视频单集平均观看次数也超过八十万。罗永浩的播客节目在喜马拉雅以视频形式播出,或许是该平台拓展视频播客业务的策略之一,然而,在短期内它恐怕无法像小宇宙那样赢得听众的青睐,也难以在观看层面超越B站等视频平台。
喜马拉雅至今未能稳固地占据传统市场,也未能成功研发出独家的新产品。由于缺乏长远眼光,它很容易变得规模庞大却缺乏特色。
这可能与公司架构存在关联性。根据凤凰科技早前的消息,担任联合创始人和共同负责人的余建军、陈小雨,两人对公司的管理权交替行使,每个周期为六个月至十二个月,这种做法很容易造成公司整体规划上的不连贯;2022年9月,运营官陆栋栋离任,这使得公司在组织体系上又缺失了连接高层决策与具体执行的关键环节。
机构经常变动会阻碍计划实施,也会导致员工不安,难以维持稳固的发展路径,行业本身存在局限,机构及规划方面的问题因而被显著加剧。
喜马拉雅将资源投向视频播客领域,意图与全球领先流媒体平台Spotify展开竞争。Spotify最初专注于在线音乐服务,于2019年大举进入播客行业,不断拓展非音乐类的音频节目类型,并陆续增加了视频播客业务。为了增强内容竞争优势,Spotify曾经以一亿美元的价格,获得了美国知名播客主持人Joe Rogan播客节目的独家合作权利。
Spotify不仅产品技术实力雄厚,而且用户粘性正逐步增强,已经建立起一个稳固的社群环境,用户忠诚度与国内网易云音乐和小宇宙两者结合的情况相近。对于TME来说,收购喜马拉雅是完善在线音频内容的关键举措,若以Spotify为参照,未来可期。而对于喜马拉雅,现在只能留下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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