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戏台》导演、主演 陈佩斯
《人民日报》(2025年08月07日 第 20 版)
从《戏台》话剧到《戏台》电影,我们共同走过了十年的征程。坦白讲,十年前初次编排这部作品时,谁又能料到它能持续演出如此之久呢?每一次的表演,我们都视若初演,带着新的思考融入角色,既不盲目迎合,也不闭门造车,而是在剧场与观众共同打磨中逐渐完善。若观众在此处未能笑出声,我们便需反思;若此处效果佳,便思索节奏如何能更加出色。戏剧若想永葆生机,便需遵循老艺人们所言,须得充满活力。既要坚守本源,亦需学会让戏剧得以自由地“呼吸”。
我投身于喜剧创作,起初纯粹是出于对这门艺术的热爱。年轻时便觉得,能够逗人发笑,那份成就感是无法言喻的。然而,随着实践的深入,我逐渐意识到,喜剧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它承载着中华民族几千年的精神风貌。《史记》中记载的“优孟衣冠”故事,讲述的是春秋时期的讽谏艺术,时至今日,仍被视为喜剧表演的雏形。而现代的喜剧,本质上是在延续和发扬一种生活方式。
优秀的喜剧作品,必然蕴含着对人们有益、对社会有价值的叙事。这种价值并非直接灌输给观众,而是巧妙地融入了那些离奇的情节之中、角色的逆境之中,等待着观众自己去挖掘。这正是我心中理想的喜剧应有的风貌。

喜剧的内涵需深入挖掘至文化之根基。在这部作品中,众多细节引人注目。为何戏箱不可随意占用?每个戏箱都承载着千年传承的规矩。拍摄过程中,仅考证这些细节便耗费了大量精力。原因何在?因为真正的喜剧冲突需从文化沃土中孕育而生。我们必须尊重我们所从事的事业、所站立的舞台。唯有尊重,心怀敬畏,方能更好地传承。艺术在创新与突破中得以发展,然而其根基不容忽视。这好比栽种树木,尽管可以修剪枝叶,但若将树根挖掉,树木便无法存活。
自2001年重返舞台以来,我心中常想:这么久未曾露面,观众是否还记得陈佩斯这个名字?然而,每当舞台上的灯光亮起,那份熟悉与安心便重新涌现。最令我担忧的并非观众是否会接受我,而是担心自己是否辜负了这片舞台。站在舞台上,我们能够洞察每一位观众的神情。他们若欢笑,我便心中有数。若有人皱眉,有人打哈欠,我便知道这出戏还需进一步琢磨如何改进。舞台,那是一个你投入真挚情感的地方,它则会赋予你活力与精神。只要现场有观众注视,我便会持续表演;只要戏份在身、观众在旁,便是我最大的快乐。
我涉猎过电影、电视、舞台等多种艺术领域,从舞台回到电影,体验了多样的艺术表现形式。就如同戏曲中的生、旦、净、末、丑角色,各自都有其独特的韵味。起初拍摄电影时,使用的是昂贵的胶片,稍有失误便代价高昂,因此压力颇大。这种压力促使我在镜头前更加专注,力求将每一个细节都打磨得更加精细、稳妥。而电视这一媒介,则能让我的表演走进千家万户。话剧表演现场的反应是即时的,观众席上坐满了上千人,你一旦抖出笑料,欢声笑语便会立刻“砸”在脸上,让人感到十分畅快。此次将《戏台》改编成电影,可以说是将多种艺术形式的特色与优势进行了融合。它保留了话剧的骨架,舞台即兴表演的精髓,以及电影独特的镜头语言。在这里,形式并非关键,关键在于其中必须蕴含着真实的内容。
如今人们热衷于谈论“长期主义”,这实则与老一辈艺术家们经常挂在嘴边的“戏比天大”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观察那些老戏班子,他们都是一代又一代人坚持不懈地钻研。在创作过程中,他们坚信一个道理:戏是通过磨砺而成的。我们有时也应当具备这种执着的精神,为了一个台词可以熬夜琢磨,为了电影中一个微不足道的道具或台词的呼吸节奏而较真,哪怕观众可能并未察觉,但我们的内心必须明镜高悬。始终将观众视为智者,切勿企图欺骗他们。无论时尚如何变迁,我们坚守的准则绝不可有丝毫妥协。
(刘 阳采访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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